三人一口气狂奔到岔路口才停下,没工夫喘匀气息,便将武器瞄准了那条通往“赌厅”的昏暗通道。
通道口静悄悄的,只有残留的阴冷气息像潮水般缓缓涌动,却始终没有跨过那道无形的界限。
“呼……呼……没……没追来?”程咏恩喘得肺疼,回头紧张地张望。
那四个暴怒的牌友怨灵,仿佛被一堵看不见的墙挡住了,只能在通道深处不甘地咆哮嘶吼,麻将牌碎裂的声音隐约传来。
“果然。”程咏恩抹了把额头的冷汗,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,“看来它们真被困死在那张麻将桌附近了。”
她下意识地低声自语,像是在确认,又像是在安抚自己。
“算它们倒霉,成了‘地缚灵’。”陈启明长出一口气,眉头紧锁,“走吧,换另一条路。”
萨玛没说话,只是警惕地看着探测仪,那屏幕上的数值在刚才的狂奔中剧烈波动后,终于慢慢回落。
她点点头,率先踏入了另一条岔路。
这条路比刚才通往赌厅的通道窄得多,曲折幽深,如同钻进了某种巨大生物的肠道。
两侧是密密麻麻、破败不堪的小隔间遗迹,依稀能看到残留的灶台、朽烂的床板,满地都是早已腐烂成泥的垃圾和散落的生活物品。
缺了口的搪瓷杯、半截木头梳子、甚至还有一只小小的、褪了色的塑料凉鞋。
生活气息浓得呛人,却也透着一股被时光彻底抛弃的绝望。
压抑感如同实质的潮水,比赌厅那边纯粹的怨气更让人喘不过气,仿佛每一寸空气都沉淀着无数个破灭的家庭和无声的叹息。
“看这布局和残留物。”陈启明声音低沉,“像是以前的‘旧居民区’,挤得跟蜂巢似的。”
就在这时,一股极其突兀的香味,霸道地冲破了腐朽的空气和防毒面具,钻进了三人的鼻腔。
“腊味饭?”萨玛吸了吸鼻子,声音带着一丝困惑和警惕。
这香味太真实了,浓郁、醇厚,带着油脂的丰腴和腊肠特有的甜香,甚至能分辨出里面夹杂的润肠和腊肉的独特风味,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到诡异的地步。
几乎同时,一阵极其细微、但清晰可辨的金属刮擦声传来。
是锅铲轻碰铁锅的声音!
紧接着,一个温柔的女声哼起了悠扬的童谣调子,模糊不清,却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韵律。
三人瞬间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。
陈启明的手电光柱猛地定格在前方一个相对开阔的角落。
萨玛手上的能量探测仪,此刻指针疯狂地左右摇摆,发出细微却急促的“滴滴”声,屏幕上的波形图混乱得如同被猫抓乱的毛线团。
“能量读数爆表了!极不稳定!怨念场和某种……更复杂的能量场搅在一起!”萨玛的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难以置信。
程咏恩的心沉了下去。怕什么来什么。
这绝对是那个传说中的“鬼妈妈煮饭”!
循着歌声和香味,一个半塌的“家”呈现在手电光下。
歪斜的灶台上一口生锈的铁锅正冒着氤氲的“热气”,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朦胧。
一张缺了条腿、用砖头垫着的破桌子,两张小小的、布满灰尘的破凳子。
而最让人头皮发麻的是,灶台前一个穿着洗得发白、打着补丁旧布衫的半透明妇女身影,正背对着他们,微微晃动身体,似乎在专注地翻炒着锅里的“腊味饭”。
她温柔的哼唱声在寂静中回荡,而她身边,隐约有两个更淡、更模糊的小孩虚影,正绕着破桌子追逐嬉戏。
温馨的假象,诡异的现实。
程咏恩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
她听到褚玄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,这次没有了戏谑,只有一种洞悉本质的冰冷凝重,“灵体执念纯粹,是‘家’和‘孩子’的残念。但此地空间脆弱如薄纸,这幻象……是被强行扭曲、钉在这里的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声音低沉下去,带着些许危险的意味,“如同精心布置的诱饵。咏恩,这饭香里……混着一股极淡的‘人血’味儿,你仔细闻。”
程咏恩下意识地仔细闻了闻,果然在那浓郁的腊味香气深处,捕捉到了一丝若有似无、令人作呕的铁锈般的腥甜。
她胃里一阵翻腾。
“鬼妈妈煮饭……”陈启明喃喃道,手电光下意识地避开了那“温馨”的幻影核心,照向四周残破的墙壁,“看来是找对地方了,也是掉进更深的坑里了。”
萨玛紧张地调整着探测仪,低声道:“头儿,咏恩,这地方能量场像踩在鸡蛋壳上,稍微用点力可能就……炸了。怎么办?”
程咏恩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她在心里默默问,“如果是诱饵的话,那钓鱼的‘人’在哪?”
“谁知道呢?也许就在这‘饭香’里,等着你们忍不住……去尝一口?”
程咏恩:“……”
“放心,有本君在,你想吃,也轮不到它来喂。”褚玄这话听着像保护,又像另一种更私密的调戏。
程咏恩脸一热,在心里啐了他一口:“谁想吃了!专心点!”
她看向陈启明和萨玛,“先别靠近,咱们找找这‘幻象’的源头或者……破绽?”
可那温暖诱人的饭香和轻柔的童谣,像无形的蛛网,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。
萨玛的眼神在一瞬间有些失焦,她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,似乎想看清那半透明身影的面容,或者只是想离那虚幻的“家”更近一点……
“萨玛!别动!”陈启明的吼声如同惊雷炸响!
但已经晚了!
萨玛那只穿着战术靴的脚,结结实实地踩中了灶台前一块看似普通、颜色略深的地砖!
“咔哒——”
“轰隆——”
机括弹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!
那块地砖猛地向下塌陷!
紧接着,两侧看似腐朽斑驳的墙壁内部,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!
两块巨大的、布满锈迹斑斑铁钉的钉板,如同巨兽的獠牙,带着积年的灰尘和杀意,猛地向中间拍合!
速度之快,带起的腥风几乎吹到脸上!
同时,头顶的残破天花板簌簌作响,大量石灰碎块和碎石如雨点般砸落!